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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风采

山水之间 我的旅程(散文)

作者: 信息来源: 发布时间:2014-07-14 06:58

海口中院院长办 谢焕怡


  
  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会走到世界的尽头。不为天荒地老,只为山水之间,我能看到的曼妙表情。
                                                          ----题记
  
  我热爱旅游。每一次的出发对我来说,都是一次华丽的冒险,即使旅途了无生趣,它所引发的所有想象也足以让平庸的生活焕发出崭新的神采。在旅途中,时空的概念常常变得模糊,有时已然身在此处,却依旧心系他方。我迷恋这种时空交错的混乱感觉,并尝试在离开与到来的寸步之间,不断扩张自己的心灵版图。
  最近的一次出发是在两年之前,目的地是四川的九寨沟。那次出游无疑是一次绝美的山水之旅,但当光影留下的印迹随时间淡去,所有山水之间的奔波就愈发显得像是在赶赴一场精神的盛宴,其中上演的一切关乎选择、关乎生死、关乎信仰。于是在记忆的相册之中,原本忽略的细节开始慢慢凸现,而几近黯淡的山水印象也因此变得表情生动起来。
  
山间——精神之旅

  从四川成都到九寨沟,需要经历12个小时的车程,是这次旅行中最为艰苦的一段。12小时蜿蜒的山路,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每个人最初的兴致与冲动。山路虽不颠簸却很崎岖,甚至险峻。一侧是壁立千仞的峭壁,一侧是深不可测的悬崖,车子在这样的峭壁与悬崖之间小心前行,仿佛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勇敢冒险,充满了令人揪心的意味。
  就在这漫长的12小时车程里,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那么多的山----苍翠的山、荒凉的山、静默的山。翻过了一个山头,另一个,或者更多个山头立即在新的视野中出现,绵延向远方。在山与山之间行走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一种自然伟力的震慑。那些巨大的山体,坚硬的山石,峭拔的山峰----山的每一个部位都在不遗余力地向我们展示着自然界中最坚毅的阳刚之美。这美与勇敢有关,与坚强有关,更与博大有关。它们令我联想起温暖的胸怀,可以包容一切,融化一切,吸纳一切。而对于我们这些在山路上匍匐的人们来说,山又以它的广博安抚了一切,使惶恐无措的旅途平添了一份踏实的安全感。
  12小时的车程,令人想起艰苦的朝圣之路。印象中,藏传佛教的朝圣者就是在这样尘土飞扬的朝圣之路上一步三叩首,一步步地接近他们心目中的圣洁之地。此刻的车窗外,遥远的雪峰时隐时现,在高原强烈的日光照射下竟有灵光闪现的瞬间幻觉。这使我们遥遥无期的旅途顿时生出了一种朝圣般的庄严与神圣,仿佛此刻脚下的路正通往某个心仪已久的圣地,我们心甘情愿地承受漫长旅途所带来的一切磨难与痛苦,只为在圣尊面前以饱受饥寒的肉身展示我们一无反顾的忠贞与虔诚……但这一切终归只是我的想象。事实上,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已在漫长的旅途中身心俱疲。然而那些真正的朝圣者呢?他们真的能如苦行僧一般卑微而虔诚地匍匐、心甘情愿地承受吗?信仰的力量究竟可以强大到怎样的一种程度,我无法想象。
  车窗外不时掠过一些插满了五颜六色旗子的山丘,导游说,白色的旗子代表云朵和牛羊,红色的旗子代表太阳,黄色的旗子代表大地,蓝色的旗子代表天空。这些山便是藏民眼中的圣山。对自然元素的原始崇拜显然是所有信仰最初的开端,当这些崇拜的标志直接地展现在我们眼前,它透露出的情感是如此简单而强烈。这种简单而强烈的信仰使藏民们可以不顾一切地攀越陡峭的山崖,只为了可以重重地插下他们的祈祷、他们的敬仰、他们无限的虔诚,献给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神。我坚信这样质朴的信仰背后一定有一片现代文明未曾涉足的禁区,在那里,人们景仰自然,对天地万物心怀敬畏和感激。在这样强大而完整的精神世界面前,我们这许多没有信仰的人最好的选择,应该是保持肃穆和沉默吧。
  12小时的车程,还使我有幸见识了藏族和羌族原始的生存风貌。我看到了滑铁索的山民,还有他们安立于半山腰的泥瓦房。与蜷居在都市里柔软舒适的生活环境不同,这是一种坚硬的生存状态,它随时伴随着对生命极限的种种挑战。看着这些,你会发现我们对于隐居和回归的向往只是一种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那些山民,在许多人眼中无疑是愚昧而痛苦的,然而真正的情况又有谁知道呢?他们感觉到的也许会是幸福。没有绝对的痛苦,正如没有绝对的幸福。很多时候,是对比产生了痛苦。这痛苦让一些人觉醒了,于是他们开始了漫长而艰辛的逃离,逃离故乡,逃离他们生命中的根源地。逃出去的人未必都实现了幸福,也许只是得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痛苦,但毕竟他们走出了狭隘,他们所谓的背叛让他们有机会为自己的生命拓展出一个更广阔的空间。而另一些人则选择了留守,于是他们拥有的是另一种的痛苦与幸福。在我看来,生命其实是一种仅有一次的形式,选择了任何一种生存方式就意味着对另外更多生存方式的放弃。人的一生注定有太多无法体验的痛苦与幸福,因此,对待他人的生活,我们根本没有品评的必要和可能。人生冷暖,甘苦自知,少一点无谓的对比,多一些朝圣者的坚持与勇敢,我们也许能少一些痛苦和遗憾。
  
水间——灵魂之旅
   
  水,是九寨的精华。九寨之魂蕴于水。
  在上山的车上,我们一路惊叹于九寨之水的瑰丽多姿。九寨的水是活的,它决不拘泥于一种形态。它有纷繁的色彩:翠绿、天蓝……它有摇曳的姿态:沉静、奔流、跳跃……就这样,九寨的水以最生动的面貌为我们诠释着大自然丰富的神韵与个性。
  九寨的水是复活之水,能让已逝的灵魂转而复生。在静谧的水底沉睡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树木。它们悲壮地倒下,以沉默的姿态静卧于这透亮澄清的水中,原本以为沉睡的梦会以僵硬的姿态做上一百年、一千年甚至一万年,然而九寨的水却使它们凤凰涅磐般地复活了。于是有如仰赖神力,已死的树木在水底抽丝发芽,萌发滋长出新的生命。千年的旧梦在刹那间复活,梦醒时分,九寨之水的温度是古树梦中残留的余温;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涟漪,是逢春的枯木重新展开的生命年轮。重生的枝丫从水底突起,刺破平静的水面,鸟儿们在上面自在地栖息,仿佛又依傍在当年的古木枝头。在我眼里,九寨的水连接着两种姿态:静卧与直立;九寨的水又贯穿了两种状态:死亡与重生。在这里,生与死的界限被轻轻抹平了:死,酝酿着生;生,依附着死。生生死死,在温润的水中重叠;死死生生,在静默的水中流转、轮回。
  
  总之,无论是朝圣般漫长的山间车程,还是充满灵气与神性的水间漫步,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一种我完全不熟悉的生存面貌。它们是自然的,甚至是原始的,却也因此有可能是最真实的。当我置身于群山怀抱中的这一片神秘之地上时,所有的纷繁喧嚣仿佛都一下退得很远,它们不是这片土地所熟悉的背景,它们与这片净土无关。在九寨之旅中,陌生而艰辛的生存方式常令我们心生感慨。我们已经太习惯于坐在舒适的大巴车里,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对那些山间的生命慷慨地施舍自己的怜悯。是的,此刻的我们是一群骄傲的观看者,以匆匆的一瞥高度地概括和总结着他人的生活,并做出关于高下优劣的总结。然而在何时何地,我们又何尝不是他人眼中概括和总结的对象呢?观看与被观看,本是我们生命中两种奇妙的位置。它们不时地转换、重叠,以满足着自己或他人种种暧昧不明的心理需求。这便是生活的写照,没有谁是谁的主宰,没有谁是谁的权威,人人都有观看和发言的权利,同时也逃脱不了被观看与评说的宿命。在某种程度上,旅行正是为我提供了这样一种渠道和契机,让我能从狭隘的个人生活中挣脱出来,在脱离自己日常生活轨道的地方,以观看者的心态体察一种别处的生活,把味一种别样的人生。生活在别处,或许真是如此。别处的生活即使不是我们追逐的所在,却是不可缺少的一种可贵的参照。它能唤起我们沉睡已久的对生活及生命本质的探求欲望与关注热情。
  这就是我所钟爱的一种旅行的感觉。一次次地,我在旅行中忘掉自己。一次次地,我在旅行中找回自己。途中每一处风景都可以是一个停靠的驿站、一个发现的窗口、一个抒情的平台。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穿梭于某个城市或乡村中是一种美妙的体验,没有了身份的羁绊,一切变得简单轻松,而充满了好奇的窥探则是旅行中必不可少的保鲜剂。旅行的魔力还在于,它总能令我恢复孩童般奇特的想象力:一场偶遇的浪漫,一次刺激的冒险,抑或是途中遇见的每一个人身上发生着的奇妙故事,我的想象漫无边际,时常颠覆那些惯常的生活经验,令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